年前的柴火

xiue233 Lv3

几大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桩、枝干被整齐地排放在门的侧面。那是一扇充满年代感的木门,快要腐朽的木头拼凑在几间石头泥巴拼凑的房间前,就被叫做了门。

这是二零二四年的年末,马上即是二零二五年,这是新的一年,除旧迎新,我和父亲来打扫陈舍。门前几个月便落满了灰尘与杂叶。不知道是哪棵树的杂叶,被不知道是什么树什么竹子做的打扫吧扫开。杂叶飞舞着,我只确信不会是门前堆放着的这几块树桩的杂叶,叶没那么陈旧,也不会陪伴这么久,它的叶片早该腐烂,所以必然不会是它的叶子,桩子也不是叶子的桩子。

今年感觉更冷了几分,叶子显现出的风并不大,怎会这么冷?

这是年前的柴火,它被孤零零地堆成一堆,旁边是被堆积起的杂叶,和不属于自己的叶片待在一起。树桩是不是永远不会和自己的叶子呆在一起呢?如果是人为种植的树木来说,树桩常常被拿来烤火,确实是这样。

这是年前的柴火,它将会在大年初一那一天,伴随着满地的红花,燃烧自己,绽放在新年的那一天。我记得,前些年柴火熏得我眼睛总是流泪。

这是今年的年前的柴火,还未点燃就如此猛烈,熏得我的眼睛一直流泪。可是它却随着寒风,钻入七窍,让灵魂伴着躯壳也冰冷着。

眨眼间,眼前变成了燃烧着的柴火,在积雪堆积的大年初一,分外温暖。爷爷拉着我说,来烤火。父母拉着我说,别离太近,小心把衣服烧坏。那么温暖的火焰,那么危险的火焰,我假面退惧着,身体偷偷地靠近着柴火。

这总是发生在给爷奶拜年后,总是去磕几个头,又乘着父母的意思,推脱着压岁钱,最后装入口袋。像是小时候,每次带我买几块面包,一根香肠,还记得有次是一个十几块钱的弓箭,我不能射爆的那个气球,最后用椅子用力地压爆。

乌鸦的叫声,有几分回转,像是刚刚那阵风,螺旋着,徘徊在我的耳边。我的眼前是几座小土堆,他们说最前面那堆是老老爷,接下来是老爷。可是再接下来那堆土堆,没人给我介绍过。只见父亲在前面堆好馒头,洒了一杯白酒,点燃纸钱,之后又带着我磕了几个头,嘀咕着什么,便又起身拿着鞭炮绕了一圈。点燃的鞭炮,声音好像没记忆中那么大,但是遍地红花。那个纸钱貌似质量不怎么好,比柴火的烟还猛烈,熏得我睁不开眼,眼睛里充满了被熏出的泪水。

我还盼望着明天的柴火。初一的柴火是温暖的,大家得以团聚,摒弃工作与上学,不再有各种借口。

再等等我,我会去烤火,我已成人。

明朝见,我记得鲁迅父子曾这么说过,可是他们并未等到第二朝。

几块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木桩,就这么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。今天是初一,一切都是豁然一新的,可是,门前的那几块木桩依旧那么陈旧,旧旧地待在门口,而不是炽热地燃烧在废弃的铁锅里。

我不适应。这应该是爷爷在入冬前就备好的上好木桩子,一块可以从凌晨燃烧到响午。

我不适应,凭什么今天它这么冷漠。

天空没有下雪,和往年不同。木桩仍是木桩,它隐藏着温暖,却也和往年不同。

雪从天空飘下来,会被火焰渐渐融化吞噬;而此时天空没有雪花,不存在的火焰亦将不存在的雪花渐渐溶化吞噬。

门前的羊圈里堆满了无关紧要的柴火,不是每年都会带我去看的羊群。羊很臭,可是小时候总是喜欢去看羊场,耍小鸡,斗小狗;羊很臭,即使羊圈堆满了无关紧要的柴火,还是有一股子羊臭味。

今年没人带我看羊,毕竟也没有羊,也没有人。

金黄色的朝代,孕育着朝阳。他背后的红旗,是他未曾去过的地方。可是,却和这个地方永远在一起,就像不曾相识的杂叶与树桩,在寒风中相拥着。

这是金黄色的朝代,但之前他也曾是朝阳。层层年轮如岁月的皱纹,在火焰与烟尘中,木桩释放着曾积攒的每一份朝阳,在这寒冬。

这是年前的柴火,作为曾经的朝阳,它被砍下,从土壤的尘封中被刨出,准备在过年那一天,辐射出往日的晨光。

这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木桩,总让我念想着。

我笑着,那只是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木桩,往常不会被任何人在意,也不会被我多关注几次。只是每逢过节,怀念这份温暖。

木头被朝阳哺育着成长,就好像人喝着母乳长大。朝阳是树木的母乳,岁月随着年轮在木头上泛起一圈圈涟漪。

我感伤着,这不知名的木头,被遗弃在本应该热闹的门口。

不只是少了那份年前的柴火,我的口袋里也少了一份压岁钱。我不曾记得已经这么快长大,还没到不收压岁钱的年龄。

转头来,我还是忘不掉那几块年前的柴火。隔着这份距离,我依然感受到它在我心里燃烧的火光和温暖。这份温暖,是否也应该被我存储起来?

  • 标题: 年前的柴火
  • 作者: xiue233
  • 创建于 : 2025-10-06 23:32:38
  • 更新于 : 2025-10-07 00:39:09
  • 链接: https://xiue233.github.io/2025/10/06/wood-before-new-year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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